男人冷笑了下,穿着浴袍出了主卧室。
书房,还维持着他昨晚甩门而出的老样子,他来到门口,却见意大利沙发上,女子抱着双肩蜷缩在里面,许是因为冷,她睡的并不安稳。
南夜爵记得,她向来有不开暖气睡觉的习惯。
地上的狼借已经收拾干净,倒地的椅子也归为原位,南夜爵轻声走进去后,站在了沙发跟前。
高大的身影,在她小脸上打出一道暗影,容恩平时就很容易醒,稍微有点动静她就睁开了眼。
「今天,我想去趟医院。」
南夜爵双手插在兜内,行与不行,本来很简单的答案,容恩却等了半天。
「好。」男人细作考虑,还是点头同意了。
容恩去换了套衣服,简单收拾下后,并动身去医院。
公车上,她坐在最后一排。
窗外,林木森森,花影树影,一道道在她眼中迎面撞来,又消失。街头,人影攒动,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,酸甜苦辣,冷暖自知。
容恩将头轻靠在玻璃上,她和南夜爵,在云南时,似乎迈出了一步,可是,来不及接近,又都迫不及待地收了回去。
她和阎越,从那一年的空白到现在,却又始终冲了一步。
容恩推开窗,任由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,何时,她那坚韧的心竟被浸润的如此萧瑟,彷佛一点小事,就能让她想哭。
越是接近,就越是害怕。
南夜爵那样的人,不是她能靠近得了的。
妈妈一直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,如今变成这样,也都是她一手造成的。
到医院的时候,护士正在给容妈妈按摩,几天不见,妈妈的情形已经大有好转。
「接下来的治疗,主要以按摩为主,只要病人心态好,慢慢就又康复的可能。」
「真的吗?」院长办公室内,容恩满心欢喜。
「是的,药物治疗停了一个星期,你妈妈这样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,后期的,就是时间问题了。」
容恩难掩心中喜悦,她激动地问道,「那,如果我想让她出院,可以吗?」
「这恢复要配上一定的按摩技巧,如果你自己会的话,没有问题。」
容恩连忙道谢,她走出办公室共,心想,这段时间,她可以先去学习按摩,到时候,就将妈妈接到家里,过回之前那种只有她们两人的平凡生活。
办公室内,没多久就响起了电话铃声。
院长接起,「喂,南总,您好,对,容小姐来过……她的意思,想接她妈妈出院,是的,越快越好……」
南夜爵收了线,修长的手指将手机紧攥在掌心中,果然,是想离开了。
他抿紧薄唇,目光森然,面色变得骇人无比,从来都只有他玩腻的时候,容恩,谁给了呢这样的胆子?
陪着妈妈一天,虽然这趟云南之旅,容恩并没有享受到什么,但是为了让妈妈开心,她还是照着网上的知识,给她描绘出了一副壮丽的景象,容妈妈见她兴致勃勃,自然也是心神宽慰。
到了傍晚时分,容恩才走出医院,远远望去,夕阳已经被地平线吞没,她沿着马路准备去坐公车,刚走了几步,身后就传来汽车的鸣笛声。
「恩恩。」阎越下了车。
容恩伫足。
「他没将你怎么样吧?」男人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,确定无恙后,这才松了口气。
心里的疑惑来不及问,阎越久已经做出了回答。
容恩心头凉了一截,想要说服自己的理由,瞬间就土崩瓦解,「在云南的医院内,那件事,真的是你让人做的?」
「我们上车再说。」
阎越拽着容恩的手臂将他塞入车内,暖气瞬时包裹住她身上的冰冷,他发动车子,容恩两手握着肩膀,声音低低道,「越,你为什么要那么做?」
「恩恩,想要南夜爵命的人,太多了。」
「可是,你们无冤无仇啊!」
阎越别过脸来,「他抢走了呢,我们怎么可能无冤无仇?」
「越!」容恩不由大声,「你还不明白吗?我们之间,不是南夜爵的问题,就算没有他,我们……」
「吱——」尖锐的刹车声震破耳膜,容恩由於惯性向前冲了下,幸好有安全带及时拉住。
「恩恩,」阎越测过身子,俊脸沉浸在阴暗中,「你居然替他说话?」
「我不是,」容恩一语否定,「越,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?那是一条人命啊,你以前从来不……」
「不要和我提以前!」男人骤然打断她的话,「我早就不一样了,恩恩,难道这样的我,你就没办法接受了?南夜爵,他比我心狠百倍,手段毒辣千倍,你却还护着他,你是不是爱上他了?!」
容恩张了张嘴,却半天么有说出句话来,不知是因为气结,还是别的上面原因,胸口堵闷很久后,她才憋出句话来,「越,你和他不一样的。」
南夜爵,也许,生来就是同黑暗为伍的,他今天是怎么坐上巨头的位子,通过这趟云南之旅,容恩也能猜测到些许,可是阎越,他从出生到现在,接触的都是光明,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「没有什么不一样,只要狠得下心,谁都可以。」
容恩摇着头,她不相信,这番话是从阎越嘴里说出来的,「你当时那么做,想过后果吗?」
男人听闻,右手猛地一捶,方向盘发出的声音将容恩吓出一身冷汗,「恩恩,我知道你当时在场,本来想将你带回来,可那样的话,南夜爵势必怀疑到你头上,这才留你在那,我不懂,他当时毫无止境的情况下,怎还会得救?」
「是我。」容恩丝毫不作隐瞒,「是我向外求救的。」
狭小的空间内,她能清晰听到阎越的喘息声,「为什么?当时你就应该清楚,他不死,这件事必然会牵扯到我们身是。」
「越,」容恩轻叹口气,「躺在我面前的,是一个人,你难道要我看着他死吗?」
「恩恩?」阎越语气沉下去许多,「我没有要你动手,只要你袖手旁观,这样都做不到吗?」
「对,我做不到!」换了别人,又有几人能做到?
「你对他的仁慈,就是对我的残忍。」
容恩轻咬着下唇,心中,泛起的悲凉一层溢过一层,「换了是你,我也会那么做的。」
阎越嘴角苦涩地勾了勾,侧首直视时,眼中多了几许悲戚,「难道,他在你心中的位子,已经和我一样了吗?」
容恩心头窒闷,说不清是什么感觉,南夜爵说的对,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,可为什么,就偏偏将她夹在中间?
在南夜爵的眼里,她帮着阎越,在阎越眼中,她又护着南夜爵,「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?」
阎越怔了下,看着容恩眼眶里的晶莹成串掉了下来。
「你若爱我,怎会让我陷入这两难?你若爱我,又怎么忍心将我卷入其中,南夜爵是什么样的人,你不是不知道,你若爱我,就不该让我知道这其中的真相……」
身体被用力拉入结实的胸膛,阎越紧紧将她护在怀中,「对不起,恩恩。」
「越,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越吗?我不想你变成这样,我也不想你有危险,住手吧,好不好……住手吧……」
「恩恩,已经来不及了。」
一想到南夜爵说起要让阎越死时的那种阴寒表情,容恩就禁不住全身战栗,「那怎么办,越,他要对付你,怎么办……」
「恩恩,」阎越将大章在她脑后摩挲几下,锐利的双眸,透出鹰般的凶狠,「现在,只有一个办法。」
「什么办法?」容恩轻退开身,双眼些微露出希翼。
「只有除了他,才能后顾无忧。」
「不行!」
「为什么不行?」阎越语调再度扬高。
「我……」容恩顿了下,「我们不能犯法。」
「恩恩,总有一天,你会后悔的。」阎越面色铁青,良久的沉默后,才又开口,「他死了,我们才能重新在一起。」
暖气再暖,也暖不了人心,「越,你真的涉足黑市了吗?」
车内,再度恢复成令人窒息的静谧,容恩红着眼睛,吸了下鼻子,环顾四周,那双眼睛,最终落定在阎越脸上,当真,是物是人非。
她用力推开车门,走了下去。
男人楞了下,也跟着下车。
天空,飘起了小雪,容恩抬起头,头顶上是百茫茫的一大片,雪花落在脸上,化成水后顺着鼻尖敞落。
「我回去了。」
「恩恩……」
容恩拉紧衣领,脚步迈的异常坚定,这次,她没有丁点的犹豫,雪,似乎越下越大了,肩膀上,没多久就积了薄薄的一层。
在路口拦了车,后视镜中,阎越犹站在车边,身影被越拉越远,最终,只剩下一个小圆点,直至消失不见。
饿着肚子回到御景苑,那儿的戒备已经被全部撤去,回到白沙市,南夜爵已是天不怕地不怕。
上了二楼,容恩并没有见到南夜爵的身影,她将四周的窗子打开,任由冷风灌进来,冲刷进每个角落。
在浴缸中放了满满的水,容恩脱下衣服后,将满身疲倦浸入水中,散下的发紧贴着曲线优美的背部,形成一幅充满诱惑的画面。
容恩将脸满入水中,知道憋剩最后一口气时,才想要抬头。
却不料,颈间却被一只大掌按住,来不及呼吸,容恩被呛了一大口水。
「咳咳——」
颈部的力道收回去,容恩狼狈地抆干脸上水渍,便见南夜爵穿着睡袍站在浴缸前。
「不给你点教训,你永远不会长记性。」
男人解开带子后,赤着身体躺在了容恩的对面,她忙屈起双腿,两目警惕地望向对方。
「去过医院了?」
「嗯。」
「你妈妈可还好?」
容恩将毛巾适时挡在胸前,「过几天,我想搬回家去。」
南夜爵双手张开,放在浴缸的两端,这男人的气场,强势到令人不安,他食指在陶瓷上轻敲几下,双手收回后环在胸前,「搬回去,和他在一起, ?」
南夜爵的话,似乎并未展露出发怒的迹象。
「我会把我妈妈接回来。」
男人只是盯着她,容恩抬头,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,「这几天,我就会搬走。」
「我有说同意吗?」
容恩并未想到南夜爵会有这样的答案,她怔了下,眉头紧蹙,「当时我们说好的,等我妈妈痊癒后,我就离开。」
「我只记得我还说过,只有我玩腻了,你才可以走。」
「南夜爵,你说出去的话,都不算吗?」容恩眼底愠起微怒。
「恩恩,你太自作聪明了。」南夜爵倾起身,肩上的水花哗地溅到容恩脸上,「你以为,你妈妈好转了,你就可以离开了是吗?当真是毫无后顾之忧啊。」
「我若执意要走呢?」她眼里德坚定,透出下定决心后的执着。
南夜爵眼底的笑容在变冷,「你应该清楚,我如果不放手,你插翅难飞。」
容恩深色黯下去,仅有的那些亮光,似乎也消失不见了。
「不过,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就放你走。」
「什么?」容恩抬起头,眼底微燃起簇苗。
这个条件,他知道容恩一定不会答应,而南夜爵当初也只是那么一说,想要断了她的念想,「给我生个孩子,我就答应你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