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(1 / 2)

126 葬花心死

风妃阅这才知道皇帝脸上为什么会有那种不安的神情,她食指点上眉尖,可以想像,那边长出一朵红梅的样子。怪不得这几日总有那淡雅的芬芳萦抚在鼻翼间,想不到世上,还真有那么怪异的蛊,就连这孤傲的梅花,都成了伤人的利害武器。

孤夜孑打断臆想,回神的瞬间,大步来到风妃阅榻前,「既然施婕妤那次有了解药,皇后此次的蛊,应该也能化除才是。」

陌辰吏睬了二人一眼,他踱步来到那几抹梅花前,拈起其中一枝,走了回去。在瓶中养上几日,虽然有水露滋润,其褐色的根部还是无可避免的出现干枯,「就像皇上所见的这枝梅花一样,上次的兰花只有一株,故而,要找到解药也就简单的多。可这次不一样,光御花园内的梅树就有成千上万棵,对方以此作蛊,那么,能解咒的那一枝,必定在她手上。」

皇帝顺手将陌辰吏指尖的梅花接过去,放在眼前,他匆匆一瞥,几点玫红稀疏间,风妃阅只见他神色一下阴霾,有些捉摸不透。

清冽的俊颜,连带着眸子,也黑暗下去,「这种梅花,只有景夜宫才有。」

边上的几人面面相觑,一个个都不吭声。风妃阅将手枕在耳边,她全身一点力气提不上来,可是却唯独扯开唇角,轻笑淡然逸出口。似乎是第一次,她听到了他对施婕妤的不再袒护,从上一次他亲口承认对施婕妤的怀疑,到如今他眼中的动摇,不得不说,风妃阅等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。

「即使确定是景夜宫之物,可这解药,却还是茫然无踪。」陌辰吏面色担忧,看这情形应该有好几日了,只是,今日才发出来而已。

孤夜孑手掌一握,只听得『啪』一声,那梅枝被折成两段,「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两次。」

这种盛传於苗疆的巫蛊之术果然厉害,皇帝握着手中的残枝,风妃阅身上的清香之味淡淡涌出,孤夜孑皱紧的眉头一下蹙起,「朕记得你上次说过,施婕妤的兰花蛊,是下咒之人亲手刺破其中指,取一滴至阴之血,而这人,是在百日之内没有同男子同过房,是名女子,是么?」

陌辰吏点下头,「是。」

孤夜孑险入沉思中,若这次风妃阅的事同施婕妤有关朕,那上一次,又作何解释,她身上的兰花咒,绝不可能是施婕妤自己所下,可这次的梅花,又分明是她送来的,「这两次,可是一人所为?」

陌辰吏并没有直接作答,修长的背影打在地面的阴暗处,他双手抱於胸前,最终,还是摇下头,「说不准,臣方才细想了一下,这解咒的梅花,只在两个地方。一,便是在对方手上,这其二,便是在景夜宫的其中一棵梅树上,还未折摘下来。」

风妃阅听着只觉奇异,这光怪陆离的事太多,若不是自己亲生经历,她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。

「景夜宫内满园子都是梅树,你又怎么知道,那至关重要的一朵,究竟在哪一株上?」皇帝想了片刻,这般问出口。

陌辰吏和煦的眸子睬了虚弱的风妃阅一眼,他曾经说过,不管如何,自己都会不遗余力的护她周全,「梅花本为至寒之物,臣只需将炼开房内的那口大鼎架燃起来,在其中配上八十一道药材,再将摘来的梅花全部放入其中,这药材能卸寒御寒,以血为咒的那一朵梅花解药,在放入大鼎中热蒸时,色彩依旧光艳如初,而其余的,均会被吞噬其中,化为春泥。」

皇帝听闻,脸色稍稍恢复平缓,不管怎么说,至少多了一个机会。

陌辰吏背靠阳光,风妃阅眯着他一袭清淡修养的白色衣衫,她嘴角抿开,因为自己始终相信,不管再难再不可思议,他都能在最后找到方法,帮助自己化险为夷。

「皇上——」男子面上露出的神情,似是经过沉重考虑。

孤夜孑抬下头,修长的五指将风妃阅放在锦被外的手抓在掌心中,「说。」

「景夜宫内的梅花,如今可以断定,是此次蛊毒事件的母体,臣建议,最后在最短时间内,连根铲除。」

皇帝温暖的掌心,忽而冒出冷汗,手背上,青筋直绷,「你说,让朕将景夜宫的梅花,全部铲除?」

陌辰吏没有同他对视,眼光,落在二人紧扣的十指上,「若是这些梅树不除,皇后娘娘的蛊即便在日后能解除,可那些花开一度的梅花,却在将来成了最大的隐患,一旦对方再次以此为咒,那要找到第二次的运气,怕是微乎其微。」

孤夜孑沉默,眸中的光亮,有些茫然,风妃阅意识到,这些梅树对於他或者对於施婕妤来说,应该有着很深刻的意义。

就像孤夜孑一开始同自己说的,施婕妤,同别人不一样。而这些种在景夜宫内的梅树,对於施婕妤来说,定也是不一样的。

她忽然能体会到皇帝此时的心情,就像是林中的大叔一群,都有块坚守的地方,不管曾经在那里有过什么回忆,要想亲手除去,无异便是在心头上割肉,逼得自己血渍斑斑。

风妃阅回握住他的大掌,才使了一点劲,男子便抬起头来。以往那双尖利的眸子被突来的打击,磨得有些温柔,只不过,却不失其中的犀利同强硬。风妃阅没有说话,孤夜孑亦没有丝毫的解释,凝视着他眼中的深邃,她展颜,点下头后闭上了眼睛。

陌辰吏同留下的李嫣使个眼色,二人一道向外退去。偌大的寝殿,又只剩下两个人。

有些空旷,幽静的空气凝聚在头顶,伴着一屋子诡异的梅花香味,虽然这还是大白天的,但李嫣出去之时还是按着陌辰吏的要求将殿内的宫灯全部点上。

风妃阅没来由的感到害怕,施婕妤发病时的惨叫声,好一阵都困扰着整个后宫,那时候,自己眼看着她日渐消瘦,同样的花蛊,她不知道如今的自己会不会也在半夜中,每每惊叫醒来。

皇帝察觉到她的异样,他和衣躺下,身子偎在她身侧,一手将风妃阅拉向自己,额间的那颗印子,刺目扎心,隐苒而动。

风妃阅并不知道,凡是中了花蛊之人,会变得十分嗜睡,她贴在皇帝的胸前,清雅的芳香味流光四溢,双眼试着挣紮下,心底,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睡。可是终究没能熬过多久,酸涩的眼皮紧紧闭上,原先枕在男子肩头的脑袋一重,睡了过去。

脚底,犹如炼狱之火,烫的她寸步难行,风妃阅低头一看,满是泥泞的大路上,竟铺着一层满满的血腥。裙摆拖在身后,已经沾上脏污。她抆了一把汗,似乎是夏天的感觉,热的有些难受,整个人晕眩不已,没走几步,便觉口干舌燥。

远处,好像是一个集市,举目围观,百姓齐声呐喊。

风妃阅徒步上前,市集两边的街上贴满了告示,一张张画像整整贴满两条长街,她疑惑不解,才走上几步,迎面便有一阵劲风袭来,其中一张画像从墙壁上『刷』地飞 落,一路滚打来到风妃阅的脚下。

她脚步随之顿住,冲疑几分后,还是下意识低头。

画像上的女子有九分像,细看之下,这不正是自己么?

这里是什么地方?

风妃阅拨开人群,只听得哀呼、求饶声不断,围观的百姓,脸上只有一种神情——大快人心。她想要上前,却被人潮给拥挤到后面,露台上,传来行刑的声音。她听到耳边一道道疯狂的声音在呐喊,在高呼,「皇上万岁……皇上万岁……」

成千上万的声音,像是扮成了一条强而有力的绳子,将风妃阅隔在外头,进不去,却也出不来。她拚命捂上耳朵,可那声音,还是无孔不入……

「看,皇后!」不知是谁喊了一句,原先挥舞着双手的人群,一个个回过头来。

他们目露凶光,眼中的神色充满恨意,他们步步紧逼,一下,就将风妃阅围在中间,动弹不得,他们面色狰狞,他们露出最为凶残的一面……

而这些人,风妃阅一个都不认识。

这是怎么了,这是哪?

风妃阅双手掩面,「不要过来,走开——」裤腿,突然被一股力道给紧揪着不放,她双眼透过指缝向下望去,只见一身囚服被血染江的君老爷双目暴突,他七窍流血,十个手指头却抓着她不放,「为什么,为什么要将我君家害到如此地步,你也是君家人,为什么,为什么啊——」

「啊——我不是,我不是。」风妃阅用力想要挣开,却发现人群如潮水般朝着自己涌来,「杀了皇后,杀了皇后……」

「哈哈哈——」君老爷揪裂的笑声撕开云端.露台上.被行过刑的人竟一个个站起来,朝着自己紧步而来,天空,黯淡的毫无定点亮光。风妃阅害怕不已,脸上,一滴,两滴,突然砸下来的冰冷,让她措手不及。

这是什么?她抬起头来,六月的天,竟飘起鹅毛大

六月雪,窦娥冤再度重现……

「啊……」风妃阅猛然惊醒,由於起身过猛,整个小腹一阵疾挛,耳畔不断转来皇帝的叫唤声,双肩被拉过去,她却觉喉咙口难受的厉害,肩膀一甩,上半身压下之际,才用过的早膳全部吐了出来。

「呕——」

小手紧揪着胸前,胃中的东西吐得一点不剩,孤夜孑有些手忙脚乱,幸亏李嫣只是守在外头,听到里面的动静,急忙进来服侍打扫。

重新躺回去之时,风妃阅的脸色相较方才而言,苍白了不少,全身轻喘,双眼因不适而带有湿润。额上,身上,更是出满惊吓过后的冷汗,想起方才的梦境,她忍不住闭上眼,心有余悸,喉咙口更是干渴的像要冒烟。

「阅儿。」皇帝轻唤,疼惜万分,「是不是梦到了什么?」

风妃阅想起先前的两次噩梦,且,无一意外的,都是君家被抄满门。她有心无力,头向两边轻摇,「我也忘了,只不过,真的好可怕。」

孤夜孑倍感无力,除了将她拥入怀中,不让她浑身颤抖之外,没有一点办法。薄唇刻在她黑亮的发上,李嫣倒了一杯热水过来。风妃阅就着杯沿喝上两口,喉咙口就觉好多了。